（开头段落）

暮色中的巷口总亮着一盏昏黄的灯。那盏灯下站着个佝偻的身影，深灰色的旧夹克被雨水洇出深色水痕，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馒头。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望着窗外，直到上课铃响才惊觉自己又走神了。数学老师站在讲台前，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枚黑曜石，在黑板上写下"二次函数图像"时，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稀疏的银发上。

（段落一：初识）

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初二开学那天。暴雨突至，我抱着书包在屋檐下躲雨，看见他正把邻居王奶奶的轮椅从积水里推出巷子。深秋的梧桐叶粘在轮椅扶手上，他蹲下身用布满老茧的手擦拭，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进领口。王奶奶颤巍巍递给他半个橘子，他转身时露出后颈被烟头烫伤的疤痕，像块褪色的勋章。后来才知道，这间漏雨的平房是他和妻子用退休金买的，而王奶奶是他们唯一的邻居。

（段落二：课堂内外）

他的粉笔总是比其他老师多截半寸。在讲解抛物线顶点坐标时，他会突然从抽屉里掏出块手帕，指着黑板说："看见这个点了吗？就像我老伴做的布鞋，针脚要藏进布里才漂亮。"教室后排总坐着个总考倒数的学生，某天他突然举起手："老师，抛物线是不是就像您修好的自行车链条？"全班哄笑中，他掏出个生锈的自行车链条："看见这个弯折的齿牙了吗？数学里的对称性就在这里。"后来那个学生考进了职高机械班。

（段落三：暗夜微光）

腊月二十八的深夜，我在台灯下看见他蹲在楼道里。手机屏幕微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，视频通话里传来女儿沙哑的哭声："爸，妈的病又复发了，手术费..."他沉默良久，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，是三十年前单位发的先进工作者证书。视频那头传来妻子压抑的抽泣，他转身把证书塞进墙缝，转身时碰倒了墙角的废纸篓，散落的旧报纸里露出半张泛黄的奖状——"1987年抗洪救灾先进个人"。

（段落四：春雪）

惊蛰那天下着细雪，我看见他扶着王奶奶去菜市场。两人推着购物车经过巷口时，他突然停下，从围巾里抽出一把铁锹。车辙印在雪地上蜿蜒，他铲雪的动作像在修复什么珍贵器物。王奶奶惊呼着要帮忙，他却摆摆手："您腰不好，我来。"雪地上渐渐露出条通往垃圾站的小路，他哼着年轻时在建筑工地学的号子，沙哑的嗓音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。

（段落五：传承）

中考前夜，他破天荒来教室辅导。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颤抖的指尖，粉笔灰落在那道陈年烟疤上。我看见他偷偷把降压药塞进裤兜，却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全倒进我的笔袋。"喝完再考"，他转身时，我瞥见他后腰处贴着块膏药。第二天清晨，我在空教室发现张纸条："数学公式会忘，但雪天铲路的手艺要传下去"。窗台上放着把生锈的铁锹，旁边是本翻旧的《建筑力学》。

（结尾段落）

毕业典礼那天，他穿着那件深灰色夹克站在礼堂门口。阳光穿过礼堂彩绘玻璃，在他肩头洒下细碎的光斑。我看见王奶奶扶着他在合影中微笑，他身后墙上挂着新装的"最美教师"锦旗。礼堂外春雨初歇，梧桐新叶在风中沙沙作响，像无数双年轻的手，正在接替他未竟的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