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，我正趴在课桌上补觉，忽然听见前桌小夏压低声音喊："快看窗外！"我揉着眼睛抬头，只见操场上围着一群人，中间蹲着个穿校服的女孩，正把脸贴在铁丝网外。

那是新转来的转学生林小满。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，马尾辫用发圈随便扎着，像根生锈的铁丝。上周她把数学作业本揉成团扔进垃圾桶，被班主任当众批评时，我分明看见她眼眶泛红，却倔强地挺直脊背。

"她又在偷看什么？"后排男生起哄的声音混着蝉鸣传来。我看见林小满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铁丝网，网外是隔壁小区的紫藤花架，粉白的花穗垂落在她肩头。她突然仰起脸，对着花穗露出灿烂的笑容，那笑容像把沾满露水的花瓣，轻轻落在我心里。

第二天的体育课，林小满在单杠上摔得膝盖渗血，却坚持完成了所有训练。我蹲下身时，她突然抓住我的手："能教我练倒立吗？"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麻。那天我们躲在器材室角落，她像只笨拙的雏鸟，在第三次尝试时终于成功倒立，阳光从她发梢流泻下来，在水泥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。

期中考试前夜，我收到匿名纸条："别相信林小满，她爸是混社会的。"纸条边角被水渍晕开，像滴未干的泪。我攥着纸条冲进雨幕，看见林小满蹲在传达室门口，正把湿透的作业本一张张贴在墙上晾干。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作业本上，洇湿了"满分"的红色印章。

"这是你爸从工地寄来的。"她递给我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铁盒，里面躺着崭新的球鞋，鞋盒底部压着张字条："小满总说想穿新鞋踢球。"雨滴砸在铁盒上发出清脆的响，我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，看见她踮着脚擦黑板，校服袖口挽到胳膊肘，露出被粉笔灰染白的皮肤。

毕业典礼那天，林小满穿着借来的西装站在主席台侧方。当校长念到她以全校第三的成绩保送重点高中时，我看见她偷偷抹眼泪。散场后她塞给我个铁盒，里面装着用作业本做的小相册——每张照片都是她偷偷拍的我们：在器材室练倒立，用作业本当雨伞，还有她第一次穿新鞋在操场上奔跑的背影。

现在每当我路过那排紫藤花架，总会想起她说的那句话："铁丝网外开满花，但真正美好的，是网里网外都能看见春天的人。"去年冬天她来学校送明信片，背面画着两个小人，一个踮着脚够花，一个笑着递给她梯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