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起时，教室里正飘着粉笔灰。李老师站在讲台上，粉笔头"啪嗒"掉在讲台边缘，她弯腰去捡的瞬间，我注意到她左脚的丝袜上沾着几点灰渍。

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。自从上周五的数学小测后，李老师总在课后独自留在空教室里批改作业。有次我经过走廊，看见她单腿撑着课桌，右手扶着后脑勺，整个人微微摇晃，像被风吹得打转的梧桐树。

"老师，您的腿好像..."我鼓起勇气想开口，却见她慌忙摆手，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血丝。后排几个男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，前桌小月捅了捅我："要不咱们...用物理课的气压原理？"我们几个女生面面相觑，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。

那天傍晚的夕阳把黑板染成蜜色时，我看见李老师蹲在走廊尽头，正用校服袖子擦拭磨破的脚后跟。她脚边散落着几盒创可贴，每走一步都发出"咯吱"的声响。小月突然踮脚在她身后轻呼："李老师！"我们十几个女生齐刷刷从教室涌出来，像被惊动的白鸽。

"你们怎么..."李老师转身的刹那，我看见她泛红的眼眶。小月举起物理课本："气压变化能让脚部血管收缩，促进血液循环。"她故意把书页翻得哗啦响，"不过需要配合..."她突然把课本塞进我手里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那天我们像群偷了蜂蜜的蜜蜂，把李老师请到空教室。阳光斜斜切过她微跛的左脚，丝袜上还留着粉笔灰的痕迹。我学着小月的样子蹲在她身后，手指刚触到脚踝就触电般缩回——那层薄薄的丝袜下，青筋像盘错的藤蔓。

"别怕，"李老师突然握住我的手，"你们不是想学物理吗？"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棉絮。我试探着在脚心画圈，她突然笑出声："像不像给电风扇按按钮？"温热的气流从她脚心蒸腾而起，带着淡淡的茉莉香。

后来我们发明了"气压按摩法"，把数学课讲的伯努利原理变成护腿秘籍。小月负责讲解流体力学，我记录气压变化曲线，后排的男生们偷偷把气压值换算成按摩力度表。当李老师的脚后跟结痂脱落时，我们用彩笔在空教室的黑板上画了幅巨大的"足部解剖图"，旁边写着"致最可爱的李老师"。

期中考试后的教师节，李老师特意穿上了新买的棉袜。当她再次弯腰捡粉笔时，我轻轻按住她发颤的脚踝："今天不用演示气压按摩了。"她转身时，我看见她眼角的泪光落在讲台上，那里摆着我们用废卷子折的千纸鹤，每只翅膀上都写着"谢谢"。

如今每当我经过空教室，总能看见窗台上摆着那盒创可贴，旁边放着本翻旧的《流体力学简史》。阳光穿过玻璃，在书页间跳跃，仿佛还残留着那年秋天我们偷藏的温暖。原来最简单的关怀，就像伯努利定理说的那样——只需轻轻施加一点压力，就能让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流动起来。